佛说,众生平等。何况男女。男人与女人只有性别之别没有阶级之分,男女生来就是平等的,甚至可以比喻为一个事物的完全平衡的两个方面,虽然有时候这两个方面还会有些对立,但伟大的平衡亦因此才产生。无论是创世纪的亚当夏娃(《圣经.旧约》)还是古老中国的伏羲女娲,阴阳太极,都在告诉我们这个朴素的道理。但是在封建社会,甚至在现在还残存的封建观念里,关于两性的问题则是一个近乎邪恶的问题。这个观念里的男性是野蛮且具有攻击性的,女性则是被动的“受害者”,而女性要免于“受害”就必须遵从“三从四德”。
金磊磊是天生的封建礼教的反叛者,她的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光明磊落,率真到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程度。古人说画如其人,我想试着去解读其中的深刻含义,希望更多的人了解金磊磊和她的艺术。
我之所以说金磊磊是一个天生的封建礼教的反叛者,是因为她的反叛不是基于女权思想,更不是男尊女卑的受压迫女性的抗争。金磊磊认为,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对幸福甚至对男人都与男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更为美丽的定义。无论是做人还是画画,她都完全服从着心灵的召唤,带着女人特有的“霸气”,用作品诠释着自己作为女人在每一个年龄阶段对“性”的坦荡认知,表现着纠结、爱痛与幸福的微妙感受。从她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偷窥”到一个少女慢慢的在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一个成熟女人的美妙过程,我称之为——天性相随。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中庸》)在金磊磊的艺术生涯刚刚开始的时候,率性而为的个性就已经充分显露出来了,读研究生时那些带有卡通风格的丰乳翘臀作品毫无保留地表现着一个情窦初开少女的纯正的挑逗情怀。造型与色彩(虽然当时的表现方法还不够成熟)都出于对表现内容的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诠释,似乎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别人甚至是大师的影响。
缝(1) 2012 布面丙烯 90x160cm
《缝》是金磊磊大概始于七、八年前的系列作品,原名为《缝人》意即把两个相爱的人缝合在一起,直到血肉相连。表现的是“风飒飒兮木萧萧”(《九歌.山鬼》)的凄美画面。她在创作笔记中写道:“在这个男性依旧掌控着大局的时代……缝,代表着一种禁锢……男性对女性的禁锢,甚至是女性自身对自己的禁锢”。从这段笔记中我们能感觉到金磊磊在创作中的无奈,纠结以及更多的女性被精神所禁锢的孤独与痛苦。她在《缝(4)》《缝(5)》中所表达的便是这种自我禁锢的状态。这种情况到《缝(6)》便渐渐安静下来,以一种自我治愈的方式表现出来,虽然这种方式仍然是以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为代价,但心灵却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抚慰。《缝》系列的作品在色彩上也表现得较为压抑,画法上更是显得心有千千纠结。这里的女人皮肤不再光彩照人,整个身心都凝结在“缝”的针与线上,因为严密而精致的“缝合”才是作者表现的重点,而疼痛,虽然非常疼痛也是在所不惜的,心甘情愿的付出。金磊磊说:“这种切肤之痛是包涵着深意的痛,而不仅仅是皮肉之苦,它是精神上被牵制和拉扯不得自由的痛”。(金磊磊创作笔记)
缝(3) 2011 布面丙烯 120x90cm
取材于密宗欢喜佛的《缝(1)》《缝(2)》是金磊磊对“缝”的结果的深情向往,是幸福、快感与疼痛并行的心理需求,她认为这是通向自由的必经之路,她在创作笔记中写道:“这里的缝代表着一种修行,一种不可说的信仰”。虽然佛可以不用“缝”也不会分开,但是人要得到千年一遇的缘分则必须经历“缝”的劫难,才能“最终双双修得正果”。(金磊磊创作笔记)
缝(5) 2012 布面丙烯 150x80cm
《缝》系列完成后的较长一段时间里,金磊磊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状况,人也由开朗霸气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然而,这个勇敢的内心存有大爱的女孩却把爱心与大量的精力投入到了“善工家园”(成都武侯区残联,残障儿童帮扶工程)的公益活动中,一干就是五年。这五年对金磊磊来说不仅仅是做了五年的公益奉献,更重要的是对生命的价值,特别是对爱有了更为深刻的近乎于神性的认知。就在这段爱心奉献的过程中,女人天性中的大爱仿佛被遥远的天籁之音唤醒了。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的金磊磊开始创作《化蝶》系列了。
化蝶 (1) 2018 布面油彩 48x85cm
化蝶 (2) 2018 布面油彩 48x85cm
《化蝶》是一组美丽迷人的作品,如果说《缝》系列还存有一些丑小鸭、毛毛虫似的悲凉情节的话,《化蝶》系列作品则是华丽的变身。在以往的人体艺术作品里,人体一直是作为被表现对象而存在的,然而在金磊磊的《化蝶》系列作品中,人体则是作为表现形式和表现内容并列存在的,甚至可以说作品的内容就存在于形式之中。作品通过对双人体的各种不同局部的构图,省约了人体的大部分外形,也完全消解了两性纠缠的苦楚。带有唯美主义,极简主义倾向的干净利落的线条分割与淡淡的单纯的色彩调子,呈现出了无我的销魂,羽化而登仙的逸气。作品名曰“化蝶”真是实至名归。这时的金磊磊已经不再是创作《缝》时的爱痛交织的金磊磊了,她已经完全消融在了“化蝶”的曼妙中。真正感悟到了欢喜佛不需要“缝”的境界。于是她在创作笔记里写道:“我原本以为要拴住对方,得把对方缝在自己身上,后来⋯⋯我感悟到心灵若是平等了,成不成佛都不重要了”。就连成佛都不重要了,这时的金磊磊已经彻底摆脱心灵禁锢不着于相了。这才是可喜可贺的艺术人生。
化蝶 (3) 2018 布面油彩 48x85cm
化蝶 (4) 2018 布面油彩 48x85cm
《化蝶》也是一组让人感动的系列作品。《化蝶(1)》《化蝶(2)》中两个相拥的人体像竹编、像织布一样编织在一起仍然显得身心舒适。画面几乎淡化了性别的全部特征,我们依然能感觉到“性”的愉悦;《化蝶(3)》中两个重叠的人体静静地躺着,写实绘画中的质量感在这里完全消失了。这里的“叠”只有因叠而相融的美感和叠的耐人寻味的意义,丝毫不见叠的形而下的物理压力。
“化蝶”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金磊磊说:“这也是我的一个开悟的过程,是对女性自我禁锢的解脱与升华”(金磊磊创作笔记)。
化蝶 (6) 2018 布面油彩 48x85cm
前不久,金磊磊微信告诉我:《缝人》系列作品不再叫《缝人》了,她觉得更名为《缝》更为恰当。我深以为然。缝是一个奇妙的汉字,缝在一起的“缝”和缝隙的“缝”居然是同一个字,这是我们祖先伟大的智慧,他告诉我们“连与分”不是不可调和的。
《礼记.礼运》中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能会其意者便知“色即是空”(《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关雎”(《诗经》)之美了。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论语》)。“思无邪”就是坦荡无藏的金磊磊—一个三十几岁还困在少女情怀中的女人的人生和她的那些内心独白的作品。感谢上苍赐予她的专属于女人的多情、勇敢和温柔的怜悯。
周南平
《中国女性艺术》一书,由《中国当代艺术文献》出品人邵琦领衔策划和主编,旨在以与众不同的学术角度、当代意识和文化视野,在以往研究和积累的基础上,采用最客观的史学视角和书写方法,力争准确完整地梳理和阐述,从1949年新中国建立开始,延展至2019年这70年间,中国女性艺术的基本状况、形态演变、发展脉络与史学意义,以及重要女性艺术家和她们的代表性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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